笑氣陷阱:以為不是毒品,用了沒關係?從ㄎㄧㄤ掉變癱掉 ,年輕人的笑氣濫用問題——《島國毒癮紀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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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文字/陳潔
  • 共同採訪/楊智強

俗稱笑氣的一氧化二氮(N₂O),原是半導體和食品加工等工業製程中,不可或缺的氣體原料,但這些年,這種原料卻悄悄流入市面,並被包裝成「派對助興」的催化劑。這無色微甜的便宜氣體,看似沒有立即成癮性,卻在青少年間「流行」。

二十一歲的小柔(化名)就曾使用笑氣,她說自己「喜歡那種 ㄎㄧㄤ ㄎㄧㄤ的、很放鬆,可以暫時不想事情的感覺」。

小柔曾經很努力戒掉過大麻、海洛因,相信自己不會再掉入吸毒的陷阱裡,「笑氣與毒品不同啊,」又不是違禁品、也不會被警察抓,她和朋友都這樣想。但這一次,為了幾秒鐘的放鬆,她付出的代價,是險些癱瘓。 

掉進笑氣陷阱的青少年們

笑氣對他們來說,不過就像是菸酒,只是聚會時的助興工具。 

之前,小柔迷上交友軟體,認識了一群愛吸食笑氣的朋友。初次聚會,小柔看著朋友將氣球套在笑氣鋼瓶的氣嘴上,灌成比一般氣球大一倍的「笑氣氣球」。因為好奇,她跟著朋友將氣球放入口中,吸一次氣,竟迎來一陣短暫麻痺的快感。 

笑氣陷阱:以為不是毒品,用了沒關係?從ㄎㄧㄤ掉變癱掉 ,年輕人的笑氣濫用問題——《島國毒癮紀事》笑氣對當時的他們來說,不過就像是菸酒,只是聚會時的助興工具。 示意圖/envatoelements

在酒店上班的小柔,面對同行競爭與惡言雜語,心中委屈與負面情緒無法發洩時,她便想起那幾秒鐘的放鬆感。「面對那些謠言,好像辯解也不是,不辯解也不對,因為沒人可以講,就想到可以靠著笑氣(排解)。」 

在那個「忘憂」的世界裡,不必清醒地面對挫折,吸了就睡、醒了再吸,最多一天可以吸掉十公斤的笑氣,再倒頭大睡十多個小時。連續幾天後,她發現自己站不穩,無法正常走路。 

「媽,我好像完蛋了!」小柔只記得,自己全身癱軟倒下送醫前,對母親說了這句話。 

因為一直有情緒與睡眠障礙而服用抗焦慮藥及安眠藥,吸食笑氣,放大了小柔不穩定的精神狀況。「在醫院時很怕自己不能走,又很想用,整天緊張兮兮,會拿頭撞牆、撞玻璃,把藥吐掉、大吼大叫、逃院……」小柔說,自己還出現短暫失憶,出院時全身都是疤痕,自殘的記憶很淡薄,都是從家人口中拼湊的。 

出院後,小柔的身體逐漸恢復,但精神狀況並未痊癒,變得遲鈍、膽小,更無法一個人出門,得要男友陪伴才能放心。 

笑氣陷阱一:誤信網路資訊,以為合法又無害

這不是小柔第一次物質濫用。 

因父母離異,小柔由父親、祖父母帶大。祖父母對小柔管教嚴格,愛孫心切的他們會算好從學校到家裡的通勤時間,一分不差地在家等候。在當年十六歲的小柔眼中,家像是禁錮的城堡,而她是急於逃脫的長髮公主。 

後來小柔交了男朋友,但他卻是藥頭。近一年的時間,她每天有隨手可得的大麻、海洛因,很快就禁不住好奇嘗試。分手後,決心振作的小柔,隱瞞所有家人朋友,靠自己努力把毒品戒掉。 

海洛因的戒斷症狀嚴重,小柔說,剛戒毒時,總是手抖、心浮氣躁,無法專心上課。癮頭發作時,內心天人交戰,她選擇轉移注意力,狀況好時忙碌打工,不好時則自殘、酗酒到睡著。「每一次吸完(海洛因),都會說這是最後一次、再也不用了⋯⋯」小柔回憶,是因為每次吸毒時的罪惡感、害怕被警察抓的恐懼,才咬牙戒毒,回歸正常生活

她原以為,自己再也不會掉入毒品的陷阱裡,但笑氣讓她毫無戒備。她在使用笑氣前,還先上網搜尋,看到的資訊是「醫療用品、合法、不致命」,她跟朋友們才都以為,笑氣是一種零缺點的精神寄託:方便取得、不犯法、能跟朋友同歡、對身體無害。

笑氣陷阱二:比網購衣服還方便,甚已滲透國小校園

小柔說,她和朋友聚會時,會先鎖定幾間笑氣純度較高的賣家,確認時價後,再打電話下訂。使用時每個人輪流將笑氣灌進氣球裡,一人抱著一顆大氣球吸食,不時有人尖叫,有人把氣球灌爆,有人叼著氣球睡著,場面總是脫序又失控。 

更大的誘因是,笑氣既便宜、又容易取得。

一罐四公斤氣體約二千元,平分下來每人只消幾百元,吸笑氣對青少年在經濟上無太大負擔。女生們約在家裡吸,叼著一顆氣球走來走去,家人也覺得只是小孩子在玩,不以為意。 

小柔秀出她手機裡的社群軟體微信(WeChat)給我們看,裡面跳出多家標榜「二十四小時配送」的「C氣球」、「氣球館」,她解釋,這些都是「密碼」,只要打通電話、半小時內送達,「買笑氣比網購衣服還快速簡單」。網路上的笑氣亂象,政府也曾試圖管理,卻徒勞無功。

經濟部工業局民生化工組石油化學科技士尤斌,每天都在 Facebook、Instagram 等社群平臺監督,若發現笑氣賣家,他就會到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(NCC)的「網路不當內容申訴系統 iWIN 平臺」檢舉違規帳號。但令人喪氣的是,「今天檢舉了一些,明天又跑出一堆新的,春風吹又生,根本抓不完,」尤斌無奈說。 

廉價、容易取得,因不是毒品而不受《毒危條例》規範,吸食等於未觸法──種種因素,使得像小柔掉入廉價笑氣陷阱的年輕人愈來愈多。 

經濟部工業局民生化工組石油化學科科長朱允方觀察到,笑氣被濫用的爆發期,與 2010 年後社群網路興起的時間相同。透過網路,笑氣在青少年的次文化間快速流竄,青少年能在網路上輕易購買笑氣,不像毒品,使用笑氣並不需要躲躲藏藏。 

笑氣陷阱:以為不是毒品,用了沒關係?從ㄎㄧㄤ掉變癱掉 ,年輕人的笑氣濫用問題——《島國毒癮紀事》透過網路,笑氣在青少年的次文化間快速流竄,青少年能在網路上輕易購買笑氣,不像毒品,使用笑氣並不需要躲躲藏藏。示意圖/envatoelements

早在 2014 年,臺灣大學公衛學院與衛福部合作的「全國物質使用調查」報告中發現,笑氣是 12 到 17 歲青少年濫用藥物的第一名;2017 年,教育部與陽明大學發表「學生非法藥物使用行為調查」更顯示,笑氣已滲透國小校園,被濫用程度僅次於愷他命。 

笑氣陷阱三:自以為有主控權

2002 年,臺灣精神醫學會曾發表個案報告,指出吸笑氣會對健康造成危害,未引起廣泛注意。 

不像海洛因、安非他命等毒品吸食者,從身上的針孔痕、渙散的雙眼、凹陷的臉頰、痘痘等外表看得出吸毒的線索,吸食大量笑氣會有心理依賴,但沒有嚴重的「戒斷症狀」。新竹聊癒之森身心診所醫師、新竹馬偕精神科兼任主治醫師姜學斌說,這都讓青少年覺得自己是有意識地在使用笑氣,認為自己有主控權,「是我在玩笑氣,不是笑氣在玩我」,想吸就吸、想斷就斷。 

「身邊吸(笑氣)的人那麼多,酒店裡的其他同業也在用,還是一樣漂漂亮亮上班。大家都會說自己每天吸啊,不要吸太多就沒事,我也就覺得不會有問題,」小柔說,雖然有聽過吸笑氣對身體不好的傳聞,身邊也有二個女生癱瘓,但大家都覺得是「少數個案」。 

2020 年受訪時在桃園地方法院擔任少年調查保護官楊素花也指出,「許多吸笑氣的孩子們,都有種『覺得出事的不會是自己』的心態。大家都在吸,只有一個人送醫,那一定是他自己的問題!」 

笑氣陷阱:以為不是毒品,用了沒關係?從ㄎㄧㄤ掉變癱掉 ,年輕人的笑氣濫用問題——《島國毒癮紀事》

——本文摘自《島國毒癮紀事:那些在製販、司法、醫療、社區裡的用藥悲劇與重生》,2023 年 4 月,春山出版出版,未經同意請勿轉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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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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